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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匿名用户 2011-09-06 (1164 次阅读)

   浦东图书馆张小骜十年来免费办三十期无障碍电脑应用培训班

(本站转发日期:2011-09-06

星期天上午9点,浦东图书馆视障者服务部。

人齐了,准时开课。“大家已经学会了打字,今天开始讲解如何上网。”老师的话一经麦克风传出,立即引起一阵兴奋。

这是个特殊的课堂,一共有15张电脑桌,老师和学员们坐在一起。只是,老师的脖子上挂着麦克风。学员们的年纪都不小了,但上课时,每个人挺着背,仰着脸,很“享受”地听着,像一朵朵向日葵在捕捉阳光。

对这样的情景,坐在一旁的张小骜很熟悉。她是浦东图书馆视障者服务部主任,也是一位资深“班主任”——从2002年开班至今,盲人无障碍电脑应用培训班已办了30期,270多位盲人在这里学会了打字、上网、视频聊天,有的全盲者还在淘宝网上开了店。

难忘那许多次“一转身”……

“我也是视障者。”张小骜大大方方地对记者说。见记者急急从她的眼神中寻找端倪,她笑了,指着门口的牌子说:“‘视障者’是一个全世界通行的叫法,我们希望走进这扇门的人,都把自己和他人放在同一个平台上。我眼睛老花,你眼睛近视,我们都有视觉障碍,只是和他们比起来程度轻一点。”

张小骜以前做广告设计。2001年,她到浦东图书馆应聘。馆方告诉她,我们这里没有广告设计的职位。她说,我喜欢图书馆的环境,随便安排我在哪个岗位都行。当时,浦东图书馆总前台正缺人,而在同一楼层还有一间新设立不久的盲人阅览室,原来的主任刚刚“挂印而去”,就录用了她,“反正离得近,你两边跑跑。”

盲人阅览室50平方米大小,里面有一些盲文读物,住在附近的盲人有时来解闷。张小骜发现,特征明显的盲人并不多,大多数人“眼睛长得和我们一样,说话时,眼珠也会动,好像还有眼神。”可他们确实看不见——“就像一盏灯,灯泡是好的,灯丝烧坏了。”怀着惋惜之情,她逐渐分清了全盲、一级盲、低视等不同程度的盲视,先天盲和青光眼、白内障、视网膜黄斑病变、视神经萎缩等不同类型的致盲。后来,只需三言两语,她就能和一位陌生的盲人相处得如老朋友一般。

她用心记住每一位盲人读者的特征和个性。只要交谈过,不管他下次出现时是远远地在大厅里徘徊,还是径直从前台走过,她都会准确地叫出对方的名字。“他一下子站住了,一转身,无比精确地往你的方向走来。”张小骜难忘许多次“一转身”给她的震撼与感动。

这“一转身”,也把她带入另一个世界。

让盲人如常人一样上网

每位盲人都有一个长长的故事,感怀身世,孤单自卑。张小骜一直想,怎样才能帮他们离正常人的世界更近些?

2002年,一款盲人电脑问世,张小骜兴冲冲去学,发现它的原理是通过揿6个字位键输入盲文,学起来不难,但只有盲人在用,“这种电脑里没有信息的海洋,就像只接进了一点活水的小池子。”她失望。不久后,她又听说有一款通过语音“读”屏的软件,可以让盲人如常人一样使用电脑,再次抱着希望去学。通过培训,盲人只要熟悉网络语言、掌握快捷键的设置和使用、中英输入法,就可以大大加快“上网”的速度,如常人一样处理各种网页、文本,并“阅读”网上任何一处开放的信息。张小骜知道这下找对了,连通全世界的海洋终于也有了盲人的入口。

首期培训班免费招收学员的消息,通过残联等渠道发布出去。2002年夏天,张小骜正式开班授课。她印象最深的有两件事:结业考试时一位全盲学员因为着急和紧张当场哭了出来;考试结束后,请大家写培训感受,规定100字以上,一位低视小伙子不长不短正好写满100个字。

时间是魔术师,那位当年急哭了的学员胡敏志,现在早已能熟练使用视频聊天软件,因为乐观积极,还上过电视节目;那位低视的小伙子,从第二期开始担任培训班助教、讲师,就是现在挂着麦克风讲课的徐斌。

记者听徐斌讲课,感觉他是在做“翻译”。“网是什么?就是好几个人联系起来。网络有什么用?就是让你写的东西别人也能看到。什么叫输入法?就是打字……”课间休息时,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记者说:“我这种讲法是自己摸索出来的,要是到大学里去教,大概人都走光了。”

徐斌很感激张小骜从来不跟他提“进度”,“张老师总对我说,细水长流,不要急,不要急。我就根据每天的实际情况安排教学。”他想了想说,这大概就是“因材施教”吧。

“慢慢来”是张小骜常挂在嘴边的话。她深知,哪怕有了提示语音,盲人要摸索键盘、背出字表、掌握输入法,还要下很大功夫。手一碰,电脑出了状况,眼睛看不见,多着急!盲人来上一次课很不容易,有的要转两三趟地铁,曾有一个壮实的全盲小伙子感慨万分对她说:“张老师,我不是走过来的,我是一步一步‘爬’过来的!”她默默地红了眼眶。

盲人对电脑这种陌生事物原是有恐惧感的,但“畅游”网络又是他们无法抵挡的渴望。对于初学者,张小骜总是鼓励他们“先来听一节课,觉得喜欢,再报名。”碰到课上到一半坚持不下去的,她语气轻松地说:“其实不难的,那么多人都学会了,你也可以。”“一期学不会,再学二期、三期,反正免费,笃定学。”她为他们的每一点进步喝彩,也分担他们的每一点烦恼和忧愁。

“来上课的两天,是一星期里最开心的日子。”一位穿着红T恤的女学员对记者说。

在这里感受稀罕的温暖

一个胖胖的青年出现在门口,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。张小骜起身将他带到一边,记者隐约听见她问:“上次什么原因中断了?”又说:“这次要坚持”。末了,张小骜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枚小小的U盘似的东西(软件钥匙)递给他,引他坐到一张电脑桌前。

这位男青年叫施奇云,和张小骜认识很多年了。“他以前来学过,但由于各种原因没坚持到底。今天我跟他讲好了,一节课都不能拉下,学到底,通过考试,才能拿到合格证。”说这话时,张小骜挺严肃。记者发现,原来她不只有温情和蔼的一面。

做盲人的“班主任”,有时要哄、要宠,有时要讲原则,要把人“骂”醒。张小骜自己总结。

上午的课程结束,11点半,张小骜招呼大家吃饭。经过她的争取,盲人在浦东图书馆享受特殊待遇——可以到员工食堂用餐,实惠又省心。

“张老师,我这份8块,他那份85。”一对老哥俩买完饭菜坐下,赶紧报上价格,让张小骜也能早点吃上饭。

“好,好。”张小骜在随身带的小纸条上记下金额,把所有人的餐钱加一加,付给食堂。

她自己吃素。买一碟青菜,用微波炉转一转家里带来的馒头和水煮土豆,就是一餐午饭。

张小骜很瘦,有不少盲人认识她久了,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子,就摸摸她的脸。“张老师,你长得蛮好的,面架子小小的,鼻梁挺挺的,嘴也小小的”。她一笑。“哎哟,你还有一个酒窝呀,在右边脸颊上”。

张小骜看起来年轻,其实去年就到了退休年龄。“让张老师留下吧,她要是走了,我们也不来了。”有盲人读者到馆长办公室“请愿”。她成了当年唯一的退休返聘人员,可她的这些朋友还是不放心。今年4月,张小骜带来一位新上岗的年轻姑娘小季,马上有人问:“张老师,你不做了?”她只得耐心解释:“我和小季一起为大家服务。”小季是领导在馆内找了好久才找到的“接班人”。

“总有一天要走的。”张小骜有些怅然地望着窗外。她心里放不下的事挺多,只是平常很少流露。从事为盲人服务的工作,有时会连带着被人投以异样的目光。在300平方米的服务部里,张小骜强韧地维护着她理想中的“平等”,可是馆外的世界何时才能不对盲人另眼相看?她觉得自己做的“只是职责内的事”,可为什么盲人们都感激她“做了太多好事”?挂“盲人电脑培训”招牌的地方不少,可为什么这里才是坚持了近10年的“一朵奇葩”?什么时候盲人们不用舍近求远来感受稀罕的温暖?

她没有答案,但期待着答案……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来源:中国上海网     选编:斯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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